最近的100多年里,格斗術在世界范圍內(nèi)獲得了很大的發(fā)展。為國粹武術的尊嚴和傳承發(fā)展計,我們必須認真思考今天的武術訓練缺少什么,是什么缺項和短板影響了武術的實戰(zhàn)能力?
邱海洋博士認為,缺少地面鎖拿和降伏技術是武術訓練的第二大缺失。在柔道的基礎上,巴西柔術已經(jīng)發(fā)展出系統(tǒng)的地面鎖拿絞殺技術,中國傳統(tǒng)武術家如果不經(jīng)學習和訓練,很難有勝算。所以最近格斗界與武術界比試,規(guī)則之一是不打地面,只打站立。因為無論是中國跤,還是太極推手等武術比賽,都以膝蓋以上部位觸地算輸,不允許倒地之后繼續(xù)打,但是按照近年發(fā)展起來的綜合格斗規(guī)則,倒地往往只是戰(zhàn)斗的真正開始。
一、地面格斗技術
絕大部分的生死搏殺都是在地面纏抱中結束。如果說上篇文章《武術訓練缺失之一——中正高直拳連擊》講的是頭部20公分的攻防問題,那么本篇主要講述地面上20公分的格斗攻防技術問題。
中國武術中原本也有一些地面搏擊技術,例如:主動倒地,將對手引向地面加以攻擊的招式“兔子蹬鷹”;被擊倒后,躲開對手進一步攻擊的招式“就地十八滾”;倒地后快速站起的招式“鯉魚打挺”“前滾翻”“后滾翻”等。另外還有一些抓、鎖、閉、拿的技法可以用在地面戰(zhàn)。
我們還有專門的拳種“地躺拳”(又稱地功拳、八折拳、地趟拳),其拳多用滾、跌、雙倒、剪、絞、纏、絆、勾、掃、捆、踩、蹬、踹等技法。腰身柔靈,腿法奇猛,隨機就勢,跌法巧妙。也有傳說與醉拳同源。
但是,自20世紀初以來,論及系統(tǒng)地研究、開發(fā)地面格斗技術,尤其是對地面鎖拿和降伏技術的發(fā)展,不能不講日本柔道和巴西柔術。
二、日本柔道與地面降伏技術
首先,講一下日本柔道與中國武術的關系。說起這方面的內(nèi)容,中國人最愛聽,沒有傷感而是自豪。顧不上為后來民族的落后傷心,只顧得為祖先的偉大自豪;只顧得為曾經(jīng)的文化輸出而驕傲、而醉心,不曾有今后從國外引進文化技術的緊迫感。
一種搏擊格斗技術以“柔”為名,透射出深厚的東方文化底蘊,尤其是道家老莊思想的精髓。中國的很多拳派都講“以柔克剛”,日本受中國文化的影響,所以有“柔術”“柔道”之名稱,意思是“柔的法則和道理”。明末清初一位名叫陳元赟(yūn)的中國武術高手,東渡日本,把摔跤與拳術、日本傳統(tǒng)柔術結合,開創(chuàng)了柔道的先河,被稱為“日本中古柔術之祖”。
柔道講究“以柔制剛”“順勢而為”,強調(diào)技巧,要求運用力學原理把對手的力量引為己用,用比對手小的力量摔倒對手;講究“精力善用”,就是要最有效地運用精神和肉體的力量,完成搏擊。
柔道(Jūdō,じゅうどう)是一種以摔法和地面技為主的格斗術,其中有很多地面降伏鎖拿的技術應用。柔道于1964年成為奧運會比賽項目,1992年再次被納入奧運會項目,是奧運會比賽中唯一允許使用窒息或扭脫關節(jié)等手段來制服對手的項目。
另外,空手道中也有摔、拿、投、鎖、絞、逆技等多種技術。日本人對地面搏擊技術的發(fā)展或許與其生活方式有關,他們經(jīng)常不穿鞋活動在地板和榻榻米上。
三、巴西柔術發(fā)展出系統(tǒng)的地面格斗技術
巴西柔術(葡萄牙文Jiu-Jitsu Brasileiro;英文Brazilian Jiu-Jitsu)是一種專攻降伏,以擒技見長,綜合格斗競技與系統(tǒng)自衛(wèi)于一身的搏擊術。二十世紀初,日本人前田光世將包括講道館柔道寢技(降伏)戰(zhàn)術在內(nèi)的柔術,傳授給了巴西人卡洛斯·格雷西(葡萄牙文Carlos Gracie)與魯伊茲?佛朗薩(葡萄牙文Luiz Fran?a)。前田光世來自日本講道館嘉納治五郎門下。后來,艾里奧·格雷西,從競技和實戰(zhàn)角度出發(fā),總結出以摔、拿為基礎技能,循環(huán)、漸進式降伏為基本戰(zhàn)術,“以柔克剛”、“以弱勝強”為指導性戰(zhàn)略方針的柔術新流派。
巴西柔術的技術和策略是基于對地面打斗的深入研究,擅長將對手拖向地面,然后在地面上獲得控制姿勢,然后使用關節(jié)技、絞殺技或擊打術等多種攻擊手段,將對手制服。巴西柔術強調(diào)有效利用杠桿的原理,使用者可以用很小的力氣,將沉重的對手撬起,并產(chǎn)生巨大的力量。杠桿的運用,可以讓小個子、體重輕、柔弱的選手,保護自己不受個子大、體重大,身強力壯者的侵害。巴西柔術沒有模式化的對練套路,練習時需要創(chuàng)新思維,因為所有的技術和整個身體在對抗時就像一盤棋。它講究力,但不過分強調(diào)爆發(fā)的蠻力,每次用力都有明確的發(fā)力點、支點,著力點,可控性很強。
拳擊、柔道、空手道、跆拳道……哪個格斗術最厲害?這就仿佛人們希望看到按照叢林搏殺規(guī)則,獅子、老虎、豹子、鱷魚與蟒蛇,究竟最終誰能贏。1993年,在第一次終極格斗大賽(UFC)上,不同門派的搏擊運動員,進行無限制規(guī)則的比賽,最終體重最輕的霍易斯·格雷西獲得冠軍。巴西柔術一夜爆紅,其戰(zhàn)斗力震驚了世界。如今,巴西柔術占據(jù)了降伏式摔跤(Grappling)技術的半壁江山,成為綜合格斗(Mixed Martial Arts,簡稱MMA)技法中的基本元素和組成部分。
四、盛衰榮辱轉(zhuǎn)瞬間
當我們還在為中國武術自豪和驕傲之時,突然看到她正面臨前所未有的挑戰(zhàn)。由盛而衰,由榮而辱,這種突然的轉(zhuǎn)折在中國歷史上似乎比比皆是。
唐玄宗的“開元盛世”余溫尚存,“漁陽鼙鼓動地來”,安祿山一夜之間打下了長安。清代“康乾盛世”之浮夸掩蓋不住內(nèi)瓤的朽敗衰微,號稱“十全”的乾隆皇帝死后不過41年,第一次鴉片戰(zhàn)爭就爆發(fā)了,英國人的炮艦敲開了中國的大門。
昨夜尚夸錦被暖,
今日蕭瑟滿目寒!
高祖雄武歸高祖,
今人慨然當貢獻。
轉(zhuǎn)瞬他人又領先。
為什么歷史的轉(zhuǎn)折往往如此突兀,猝不及防?很大的原因就是眾人浮夸成風,吹噓上癮,報喜不報憂,不愿睜開眼睛看世界,不能客觀地分析現(xiàn)實。沉浸在類似雜技表演的噱頭中,似乎成了武術界的主流。假話說多了連自己都相信,這正是民族的悲哀,有誰拆穿了這自欺欺人的把戲,就是不給大家面子,就是攪場子。過去江湖上不是有句老話“看透莫說透,大家是好朋友”嗎?
居安思危,是先知先覺,恐怕我們很難做到。今天已經(jīng)不是居安思危,而是處危思危,處危思變了??v然我們算是后知后覺,“馬后炮”,總比渾然不覺,渾渾噩噩地死去要好。當我們?yōu)樽鎺熂挤ā笆鳌倍鄲赖臅r候,外國人研發(fā)出了新的技術。但愿這些新技術不是我們祖先失傳的技術。
五、武文化的輸出和輸入
在漫長的人類歷史中,一個國家和民族既可能是文化的輸出方,也可能是文化的輸入方。無論是輸出還是輸入,都屬正常。好比商品貿(mào)易,有買有賣。中華文明之所以能成其燦爛,除了其文化輸出影響了世界,尤其是在其影響下形成了東亞文化圈,還在于她接受了諸多外來文明,仿佛海納百川,融會貫通以集大成。
我們不會否認二胡(胡琴)、琵琶、嗩吶、箜篌、揚琴這些樂器都來自波斯。我們不會否認佛教來自印度。我們更不會忘記很多的食物原本來自國外。漢語中,凡是“胡”“番”“洋”字頭的食物都是外來的,例如:“胡”字開頭的胡桃、胡蘿卜、胡瓜、胡豆、胡椒等;“番”字開頭的番茄、番薯(紅薯)、番椒(海椒、辣椒)、番石榴、番木瓜;“洋”字開頭的洋蔥、洋姜、洋芋(土豆)、洋白菜(卷心菜)等等。“康乾盛世”中國人口大增,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產(chǎn)量居高的番薯(紅薯)引入了中國,緩解了人畜的食品短缺。
回到武術,中國武術傳到了日本、韓國,空手道、跆拳道都受到了“唐手”的影響,柔道更是與武術淵源甚深。近年來,隨著柔道、跆拳道進入奧運會,許多中國人也開始學習其技法。很多時候抵制國外文化是因為我們太弱,譬如100年前反抗文化侵略。今天,國家強大了,民族就能用強者的心態(tài)兼容并蓄地接受外來文化。
在信息快速傳遞的條件下,文化的輸出和輸入將會迅速轉(zhuǎn)換。忽然有一天,中國的柔道超過了日本,中國的跆拳道超過了韓國,中國的足球超過了歐洲,我們一定會歡欣鼓舞。同樣,某一天國外的太極拳水平超過了中國,國外的武術水平超過了中國也是完全可能的。
種種跡象表明,中國武術革新和革命的時代已經(jīng)到來。重構中國武術,吸納世界最新的格斗術已經(jīng)在所難免!